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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焰枫腥

 

满城枫艳,宋厌瑾行色焦灼地奔走于枫红间,眼底阴冷意似能凝成冰,时有枫叶簌簌落于他素色的衣袂间,却无人有心拨开。

“宋厌瑾?”

谢虞晚刚刚逃出知县府,没往这枫叶林里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宋厌瑾,她揉了揉眼睛,惊诧地出声喊住他。

宋厌瑾顿住步,眼底先是迟疑的茫然,旋即某些谢虞晚也看不透的情绪漫进他的瞳河里,宋厌瑾没有说话,只一眼不眨地凝着眼前的少女。

“你怎么了?”谢虞晚抬起手,在他眼前挥了挥,“宋厌瑾?”

是谢虞晚。

鲜活的、明艳的、他的小鱼。

谢虞晚还在蹙着眉打量宋厌瑾,腰身忽然被一双手困住,腕间同时被往前一拽,就这般撞入了少年并不温热的怀抱。

他怦怦的心跳就聒聒在她耳畔,谢虞晚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听到过起伏如此剧烈的心跳声,一时不免失神,而就在她失神的这当头,颈边骤地一疼,是宋厌瑾张齿用力在她颈边咬了一口。

宋厌瑾垂着睫,怀里温存的少女被珍重装入他的眼瞳里,声音却在恨恨:“谢虞晚,你怎么没有死在那里。”

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,谢虞晚吐吐舌头,下意识和他斗嘴:“让你失望啦,我安好回来喽。”

谢虞晚又猛地记起一件事:“对了,我给慕素胧起了幻境,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追来,我们速速离开这座城。”

过往境终,自然要再起一阙幻境才能继续困住慕素胧,谢虞晚想了想,最后给了她一个与她那早逝的未婚夫婿重逢的美梦,总归是从前那般相爱相护的人,谢虞晚不信慕素胧真的对他半分真心皆不剩。

想到这里,谢虞晚急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:“阿鸢他们在哪里?”

宋厌瑾却答非所问:“只有我来找你,他们都拦着我。”

谢虞晚没有上他故扮可怜的当,她微微睁大瞳孔,清亮的瞳子里毫无怪罪的愠色:“对呀,我不是叫你们不用管我的吗?”

宋厌瑾愣了愣,他没有想到她会这般说,眼中的委屈登时真切了几分,谢虞晚于是笑开,踮起脚来亲他白皙的侧颊:“宋厌瑾,谢谢你来找我。”

宋厌瑾又开始不说话了,谢虞晚见他低着眼,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就在谢虞晚拉着他的手想去寻荆鸢一众时,宋厌瑾又突然开口:

“谢虞晚。”

似乎很久没有听他直呼过她的大名,谢虞晚回过眼,以为宋厌瑾要说些什么,却只有细细碎碎的吻落了下来。

纷飞的枫叶一时错似熟透了的桃花雨,他搂着她的腰,舌尖细细舔舐入她的齿间,像是要记住她唇舌间的构造,他的动作很慢很慢,谢虞晚头一回和他接如此缱绻的吻,耳根霎时被羞赧的心跳声催成深红。

宋厌瑾含着她的唇瓣,声音很低很低:“对不起。”

“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
谢虞晚的心跳声太躁,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听见他呢喃着的含糊字句。

谢虞晚和宋厌瑾回到客栈时,荆鸢几人正为寻不到宋厌瑾而急得团团转,见两人安然无恙地回来,其余几人皆大大松了一口气,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城门方向赶。

这条路上的枫叶落得尤其深,鞋面踩上去会沙沙作响,伴着赶路声,萧元晏告诉谢虞晚道:

“我们的信送不出去,便猜想这整座城恐都效力于无道天。”

“不止是岭江城,”谢虞晚面色凝重地抬起眼,“我看了慕素胧的记忆,早在她进入无道天以前,整个祈州就已暗自效忠于无道天,不过我的寻踪法术也没有出错,祈州城就是无道天的总舵,麻烦的是整座岭江城都被无道天的阵法贯穿,我们若想离开,也不是一件易事。唯一的好消息是慕素胧已暂时为我的幻境所困,我们只能趋此机会离开这里。”

萧元晏愕然:“整个祈州都是无道天的地盘,我们还有必要逃出岭江城吗?”

谢虞晚叹出一口气,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旁的纪渝语气坚定地先开了口:

“无晏兄,留在这里,便有如瓮中之鳖;可若能离开,便好似云中鸟,渺渺浓云重重,唯有闯荡才能觅见扶光,虽然凶险,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,前路再难我也不愿回头。”说到这里,他朝谢虞晚笑了笑,“谢师姐制定计划时也是如此想的吧。”

谢虞晚怔了一下,旋即两颊漾开明媚笑颜,决意尽在不言之中。

少年人总是如此——明知山有虎,偏往虎山行。

宋厌瑾目光阴郁地盯着对视相笑的纪渝和谢虞晚,唇角绷成一条线,很快就勉勉强强撑开笑痕:

“纪师弟和谢师妹真是一对志同道合的好伙伴呢。”

彻底明了心意的谢虞晚终于明白宋厌瑾的阴阳怪气是在吃醋,看着他眼底明晰的愠怒,谢虞晚不禁有些想笑,还好及时绷住,她扯扯他的衣袖,在他耳边小声安抚:

“别吃醋了,我就算和你殊途异心,也只喜欢你。”

宋厌瑾闻言怔忪,半晌过后,才不阴不阳地哼出一声嗤,眼里似笑非笑:“谢师妹,这句话我可是会一直记着,将来你若是食言了……”

谢虞晚若是食言会如何,当下的谢虞晚是不得而知了。彼时几人已近岭江城的城门,宋厌瑾的话还未说完,谢虞晚眼倏地一跳,动作迅捷地闪身,一团漆黑的焰便险险擦着她的肩没入前方的枫林,很快就被枫林噬灭,失了踪迹。

“你若是不以那人与我起幻境,说不准还真能困我一段时间,”一袭绛裙的女子不急不缓地自枫林深处踱来,负坚执锐的护城兵同时浩浩荡荡地自四面八方将几人困住,“我可是,恨他恨到只可惜当年没能亲自了结他的性命呢。”

谢虞晚咬牙,心知这番麻烦了,嘴上却仍是不饶:“无道天响当当的护法原是也不过如此,需要领如此多的支援才敢对付我们。”

慕素胧抬眉,只是莞尔:“你的确有些本事,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活着离开。”

相比宋厌瑾这个还未明朗的隐患,谢虞晚已然看了慕素胧的记忆,无道天的不少隐密之事皆已被她知晓,慕素胧是以更加留不得她。

谢虞晚知道慕素胧此番是冲自己来的,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人,才刚张张唇,荆鸢就已经截住了话头:

“晚晚,这一回我们是绝对不会走的了。”

纪渝亦是点头:“上回在知县府,我们就不该留你一人的,师姐,既是挚友,自当生死与共。”

“‘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’,”萧元晏没有看向谢虞晚,他折扇一阖,将谢虞晚拦至身后,朝周围的守城兵朗声道,“你们好大的胆,竟敢叛君?”

他分明只一身清简青袍,字字铿锵时却无半分文雅气度,几人见惯了他笑眯眯的温和模样,直至此时此刻,萧元晏站在最前方,烈风吹动他青色的袍角,眼底睥睨意可蔑视天地一切。

谢虞晚从未这般清楚地意识到,面前这人也是在那东宫中坐了十几年的,他叫萧瑜晏,本是所有人脚下这片土地的未来之主。

知县一时亦为他眉眼威色所慑,仓惶问:“你到底是谁?”

“不是给你看过我的玉牌吗?”萧元晏笑了笑,“你们合该,俯首唤我一声‘太子殿下’。”

知县瞪大了瞳孔,顶着慕素胧的注视,嘴唇嗫嚅许久,末了喝道:“胡言乱语!”

“胡言乱语?”萧元晏眉骨微抬,似笑非笑地反问,“我倒想问问你,你作为我朝的一城知县,怎会连太子玉牌都不识得?还是说……你根本就是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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