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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·江南好

 

公元724年,秋末。

谢渊被天策府外派至密州公干之时,协助密州刺史破获一件连环杀人案,几个犯人悉数捉拿归案,密州百姓无不欢呼雀跃。

将犯人收押后,密州州府又接天策府急报,称这些罪犯还与天策府所查多时的另一桩大案有关,要求将罪犯移交给天策府扬州驻地。

急报所附犯罪证据确凿,刺史不敢怠慢。思及此时正值秋冬时分,东海较为风平浪静,此时行船不仅稳当、也更迅速,于是即刻下令速速备船,又配精兵几人,与谢渊一同押解囚犯南下至扬州天策驻地受审。

然船至扬州还有两日海路时,天降暴雨,海浪滔天,险将船倾覆。更有一诡异利齿巨口海兽,对此船穷追不舍,触手搭在船上,欲掀翻船体、吞吃众人。谢渊尽全力搏杀,终有极限,正思考如何对应,船上忽现一人,竟手持短笛、凌空踏浪,笛音四散、血月高升,当即斩杀此怪。

浪涛退去,谢渊跳至飘浮的海兽尸首上,检视片刻,察觉有异,以随身短刀相试,自海兽脑中得一枚幽蓝海晶。

江南好

王遗风丝毫没在意后面那个跟着自己的人。

不过是两日前海上一遇而已,即使此人有些特殊、让他十分难得地高看两眼,却也还是入不得他游戏红尘之心。

但那人实在跟得紧,且锲而不懈,从再来镇一路跟他到扬州城外,不远不近,可并不上前与他搭话。

王遗风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,觉得他有趣得很,想看看他要做什么,于是在城外的茶铺前歇脚时刻意隐藏身形,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。

那人到茶铺前时,果然没能找到王遗风,然而也不进去,只是提着他的长枪站在路边,神情颇有些懊恼。

王遗风更加好奇,在看到他在茶馆外的柳树下站了一炷香都不肯离去后,终于放开刻意收敛的气息,从藏身的角落走出,绕到他背后,用短笛敲了敲他的肩膀:“跟了我十几里路,怎么,是还有事要跟我说吗?”

谢渊显然没发现他在自己背后,略被惊吓,但很快镇定下来,转身朝王遗风低头抱拳:“恩——”

“别叫我恩公。”王遗风当然猜得出他要叫什么,立刻打断,“举手之劳,不足为道。还是你说说,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吧。”

“在下天策府参将,谢渊。”被王遗风拒绝了尊称,谢渊没有死皮赖脸非要接着叫,又一抱拳:“敢问恩公尊姓?”

“我姓严。”王遗风想了想,自己刚离开师父,还是不要太高调的为好,于是隐去名姓,以师父姓氏代之,又随口给自己取一个假名:“单名一个谭。严霜夏零之严,谭言微中之谭。”

“严公子。”谢渊点头:“救命之恩,万谢难表,谢某铭记于心,来日当报。此番跟着你,非是为了再三道谢,而是因为这个。”

谢渊从怀中摸出一物,递到王遗风面前,王遗风低头一看,是一块神异的幽蓝海晶。

海晶奇特,内里似乎有海流涌动,像别有洞天。王遗风伸手略碰一下,便察觉此物通体冰寒,若不是他有红尘心法护体,怕是要冷到人骨髓里。这傻小子,是单纯的不怕冷、还是武功深厚,一路上敢就这么揣着?

王遗风带着点探究打量谢渊。

他这才发现谢渊此人根骨极佳,实则练武的上上之材,特别适合修习外家功夫,一日苦练能抵旁人十日之功。就是似乎身子基础不太好,看他衣着都旧了也没换,一副没几个钱的样子,想是小时挨饿过,稍稍有点不足,不过也不是顿顿挨饿,至少没落下病根。虽然现在这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也算得高,但其实还能再往上长长。

王遗风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谢渊答道:“前日你救完我们便走,没能知道此物来历。风浪平息后,我去海兽身上检视,从海兽脑中寻得此物。我起初没找到你,还在想该怎么打听你的去向,好在将罪犯移交给驻军统领后,就在再来镇看到你了,于是便跟过来。海兽是你杀的,它当然也得归你所有。”

它虽然看起来是个稀罕物什,但王遗风何许人也?少时家里便是鲁地书香名门,后又成为红尘一脉传人,尽拥红尘历代弟子收藏,比这更稀奇的东西他手上多得是,因而根本没把这块幽蓝海晶放在心上。

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面前这个人。

旁人若寻到这样稀罕的宝贝,莫说王遗风本来不知道,就算让他知道,也少不得要当面和王遗风争上一争。可这人却到处寻他,道是该他所得,将此幽蓝海晶拱手相让。

他是不想要吗?

不,他很想要这块海晶。

这两人谁都不是瞎子,还都算得上武林高手,就算不知道海晶怎么形成的,也知道这是极其少见且特别的锻造材料。以它所制之兵器,定然是神兵。

王遗风手上拿的笛子是师父相赠之宝,而谢渊手上只有一杆天策府发的普通红缨枪,也不知道他怎么用的,枪身磨损得厉害,看起来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再换一把。

王遗风:“这可是宝贝,你怎么不要?”

谢渊摇头:“不是应得之物,谢某不要。”

不想要海晶,这是假话,谢渊不会说。

但谢渊认为,海兽是此人所杀,自己和一船人的命也是他救的,那么海晶自然应该给他。

有趣,太有趣了,王遗风心想。

这个人比王遗风在海上的青梅绕

离长安不远的浐灞平原上,因其地势平缓、水源充沛、气候合适,自古以来便是农耕重地,是以沿着浐河与灞河边上,散落着许多小镇、小村庄,所居住人口颇多。

这里离长安近得很,许多往来行脚商都会在这些村镇上歇脚,顺便走街串巷、贩卖商品,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。

这会儿正是春末夏初时节,长安这边还没开始真正热起来,这大街小巷、田间地头的人,跟着自己的温感穿得各不相同,有怕热的在穿薄汗衫,也有不怕热的在穿长袖宽袍,认识的人遇见彼此时若是穿着像两个季节,还都要打趣一番对方的衣着。

小孩儿是最不怕冷的,这不,那头麦田旁边就有几个小孩儿只穿着半臂在做游戏。几个小孩儿嘴里念着民间歌谣,手拉着手在田埂上蹦来跳去。

待几人走到一棵巨大的老树下,却停下了脚步。

树荫底的石头旁坐着另一个小孩儿,和他们不同,这个孩子穿着虽然很旧,但干净整洁、打扮得体,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家。他也并不和这些孩子一起玩耍,而是拿着一卷书在看。

“小书生,你又在看书了!”其中的一个孩子笑,“你也想学你父亲老书生那样考科举吗?”

小孩儿合起书,朝他们笑:“是啊,等我中了科举,一定要做个好官,把我治下的百姓都管得井井有条,给他们一方平安。”

他的话说得已经超越这些乡下小孩的认知,同伴们有听没懂,但不耽误他们对小孩儿的友谊:“那行,你慢慢看吧,我们先回去啦!这会儿可不早了!”

孩童们一哄而散,原地只留下了这个小孩儿,还有一个女孩儿。

女孩儿的年纪看起来与他相仿,也只有六七岁,长得倒是乖巧可爱,那眼珠不时转来转去,还颇为机灵。

女孩儿走到男孩儿边上,蹲下来看他手里的书,好奇地问:“《诗》?这是讲什么的呀?”

“是一本从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人诗集。”男孩儿向她解释:“里面呀,都是一些民间经常在唱的诗歌。要不要我念两句给你听?”

女孩儿十分高兴: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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