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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明妃死产

 

景龙观的日日夜夜中,李必后悔过吗?

或者放下可笑的自尊心,不执念于相位,早早的成为李瑛的太子妃,此生都不踏进李屿的王府,命运就会有所改变吗?

没有人知道。

那或许是另一种苦难与煎熬。

李豫鬼鬼祟祟的摸进来,刚想绕过李必进屋拿沙包,就被喝住:“站住。”

李必睁开眼来,夕晒的光恰好照在他脸上,瞳色浅极不似人,常令人想起一些火红的狐狸。

小皇子原本是提心吊胆怕挨骂的,此刻也看入迷了,他只承认淑妃为母亲,可血脉是如此神奇,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睛。

“你额上有祥云瑞气。”李必直勾勾的看着他。

“什什么?”六岁的小娃娃被镇住了,同他说真龙气象是没有用的,但要是提到天兵天将那就不得了了,是真要翻上南天门。

“你不勤奋也不克制,等到祥瑞消散完了,就不会有神仙来接你上天了。”锦绣绸缎像是累赘,他这样素净的装扮看起来反而更显风姿,李家的男儿,总是爱上一位又一位太真。

“那要怎么办呢?”李豫已经上钩了,凑到近处来拉他的袖子问道。

肃宗来的时候,就已经坐到怀里去了,正讲到祖父母在用大蒜驱赶仙人的事迹,他听的津津有味,说长大要做巨灵神。

他摒退旁人,试图加入这其乐融融的阵营中去。

刚一看到李屿,李必就控制不住的手抖,连牙齿都磋磨出响,李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虽然觉得奇怪,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朝父亲撒娇,憨憨的举起手来要抱。

抱起他的手臂却从身后而来,李必面无表情的举起孩子,就要往地上掼去!

“长源!”

“母亲!”

父与子都吓得半死,心跳几乎都要停止,李必在喝声中清醒过来,怔愣在原地,直到宫人们一拥而上,从他手中夺下李豫。

他又被关进雾深露重的宫殿中去。

李繁回京时正值多事之秋,两京叛乱尚有余波,朝中的党争也是愈演愈烈,而他被召回,更重要的原因还是,肃宗的头风病发作的更频繁了。

他才堪过不惑之年,本是年富力强,可前朝后宫诸事齐齐压来,变成沉重的负担。

入宫觐见时,他悄然看见父亲的变化,世间公正唯白发,富贵头上不曾饶。

而李必却像个妖精一般,他们现在甚至看不出来是母子了,哪有这样沧桑的儿子,又哪有这样年轻的母亲。

复生出黑而亮的青丝,肌肤膨润出如玉的光泽,身段挺拔似春日之竹。

只要他心中认定自己是十七岁的李司丞,就自然不会变老。

太医嘱咐李繁要跟着一起哄骗,他这千辛万苦怀的胎还不满三个月,且未坐稳呢,可闪失不得。

肃宗一共只得两个儿子,都记挂在明妃娘娘名下,只要他日再有一个亲生得倚仗,不到孩子满月,宫中就的举办封后大典了。

母亲怀的,是他为嫡立储的指望。

李繁难免又想起夭折的李婴,那个孩子,是不是也兼具着这样的功能呢?

只是叫他破坏了。

他心中嫉妒的很,对这尚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,它将得到最完整的爱和陪伴。

李必这胎怀像不好,大约可以看出是强求而来的,成日里不是昏睡就是疼痛呕吐,可面色奇异般的健康。

李繁趁他午睡时来看,李必的眼皮阖的很紧,梦中也紧皱着眉头,不是舒爽的样子。

贴身宫女伏过来低声劝:“殿下,您可轻声些,司丞昏天暗地吐了天,也就累极才能安稳睡这么一小会儿。”

李繁点点头,脱去靴,跪坐在榻边拉他满是冷汗得手。

胎儿尚小,只隆起一点微弱的弧度,李繁覆手贴上,刚好叫顶得满满。李必的脐上包着太医研磨的安胎药泥,与雪白的肚腹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
就好像一无所知的李必,和陷入黑暗的李繁。

他在想,只要自己稍稍用一点力按下去,这棵极脆弱的种子就会变成一滩血水,从李必的身体中流出来,就像当年的他自己一般。

他想的入神,连李必是何时睁开的眼睛都不知道。

还是凭着本身反应躲开一侧,玉簪还是从他眉间划过。

太医进来的时候,吓得战战兢兢,只有一点点血,从成王的脸上流了下来,从明妃的腿间流了出来。

肃宗震怒:“今日殿中侍候者,统统赐白绫。”

李繁还在想为那无辜宫女求情,李屿只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,仍未解除杀伐的指令。

今日之事倘若传出宫去,才是真的腥风血雨。

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,下人们均是心惊肉跳,对他脸上的血迹讳莫如深,生怕牵连到自己的身家性命。

铜镜中再看,恰好就是那颗小痣叫剜去,他和李必最后一丝相像的地方也没了。

酒为欢伯,除忧来乐。

李繁小时候非常讨厌酒,他刚刚三岁的时候最得宠爱,国宴之上被李屿亲自抱在怀里坐了整场,简直是视若珍宝。

伟大的诗人们都为这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奉上献诗,其中最负盛名者却胆大妄为,用手指头沾了一点白酒来喂他。

那就是初印象了,甜且辛辣,像是有股火焰在喉头燃烧。

李繁以为自己要死了,皱着小脸吓得哇哇大哭,而旁人却乐得哈哈大笑。

谁会喜欢这种鬼东西?

那是因为他好快乐,没有任何忧愁,当然不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。

而现在他心中满是郁闷和压抑,再喝起酒来,就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畅快,好像真就这么死了也没关系。

他不敢询问母亲和父亲的过去,不敢去查李必怎么会被关在景龙观里数十年,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怎么会都记挂在他人名下,不知道“明妃”娘娘为何昨日爱他如心肝今日又恨他入骨髓。

一个人觉得自己没有来处,就会觉得迷惘而不知未来。

下人们没有敢来劝的,他喝醉了也乖,不喊不闹,只是呆呆的望向明月。

缘分与宿命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,它会绕着圈式的重演。

那个少年背着包裹从墙上翻下来的时候,李繁还以为是幻觉,直到对方看到他也吓了一大跳。

“你是谁?你怎么在我府中!”

白龙恶狠狠地纠起李繁的衣领,质问着“不速之客”。

他还穿着表演用的羽衣,眼角的绯红好艳丽,李繁看着这张俊朗的脸觉得很熟悉,委屈巴巴:“可是这是我家。”

白龙环顾四周,看着雕梁画柱,心说不好,可能是翻错墙了,黄鹤哪里买得起这等豪宅。而面前这个醉酒的小公子想必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,便迅速松了手,想趁他还不清醒赶紧溜之大吉:“对对,是你家,你喝醉了,我是幻影。”

没想到这个家伙却不依不饶,反过来牵住他的衣角:“你别走,别走,我好孤单,你留下来陪我吧,我可以给你很多钱。”

白龙从小在欢场中长大,这种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,早就哄不住了。待到小少爷清醒些,或是有哪个杂役瞧见他,那才是要完蛋。他无权无势,却又有张好脸蛋,有如稚子抱金行过闹市,不过靠着些幻术的小把戏才平安活到现在。

黄鹤叫他不要招惹任何麻烦,不然就打断他的腿。

“不怕不怕,我给你变个戏法儿。”白龙掏出一个木头小人在李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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