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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日子陆遥忙忙碌碌的也没太想他,只是晚上偶尔起夜的时候,喊了半天也没人点灯,这才想起赵北川不在家。
失落有一些但并不太难过,因为他知道赵北川的归期,也知道这一趟去应当不会有危险。
远去青州的路上,赵北川坐在马车内打盹,赶车的车夫是镖局的人。原本赵北川想着自己赶车去的,结果曲天早就把人都给安排好了,索性自己落得个清闲,跟弟弟一起坐在车上偷懒。
赵婆婆没跟他们坐在一起,后头有一个拉仆人的马车,上面还有一个主家的仆妇,赵婆婆便跟她坐在一起,两人也有个聊天的伴。
马车行驶在官道上,偶尔颠簸一下,赵北川微微睁开眼睛,见无事继续打盹。
小豆子倒是精神奕奕,打开车窗不停的张望窗外的景色,时不时提笔作一首诗,念给大兄听。
赵北川哪听得懂啊,无异于对牛弹琴,不对牛好歹脾气好,赵北川不光听不懂,嫌烦了还伸手捶他几下,让他少念些酸诗膈应人。
小豆委屈巴巴,奈何武力镇压下不敢反抗,隻得把诗词都写在纸上,等回去的时候拿给子健欣赏。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,这一路也算是出来长长见识。
从平州到青州差不多两千里地,正常行驶大概要二十多天,但中途还有不少山路,马车极其难行,所以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青州城。
跟平州差不多,青州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,最早要追溯到七百年前,始叫青郡,因为其地处东方在五行中,东属木,木为青,故此命名。
马车入城时要检查路引,镖局早就准备好了,所以赵北川他们也没额外准备。
到了地方,镖头郑连找到赵北川,“赵掌柜的,我们镖局里的人没去过您说的九原县,怕是没办法再给您引路了,接下来可能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找了。”
赵北川理解的点点头,“这一路有劳了。”
郑连拱拱道:“城中有租车的行当,你们过去问问兴许能打听到九原县的路,我们会停在青州修整十日,倒时你们没回来,我们可能就要先行一步了。”
“多谢!”赵北川知道这是这十日肯定是曲天嘱咐的,不然镖局繁忙,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这等他们这么久。
赵北川叫来赵婆婆询问她是否还记得九原县的方向。
赵婆婆仔细回忆了半晌,摇摇头道:“当年我们是步行走山路,根本不知道哪是哪。”
赵北川又按着郑连的说辞找到租车行,果真打听到九原县的方向,顺便雇了一个常去九原县的老把式,赶着车一同前去。
九原县离着青州城并不算太远,只有一百五十多里路,乘坐马车不到两日就赶到了。
雇佣赶车的人就是九原县本地人,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,穿着粗麻衣,脚上是双露趾的草鞋,操着一口青州本地的家乡话问:“客官是打哪来呀,到九原可是办事情去?”
赵婆婆听着熟悉的家乡话,眼泪登时便止不住的往下掉,也用家乡话回道:“俺们是回来寻亲的,老家就在九原县,天马镇。”
“哎呦,竟是老乡呀。”一听说是本地人,那赶车的车夫便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老嫂子是当年逃荒的吧?早些年咱们闹旱灾,青州都快绝户了,头些年朝廷迁丁过来,加上不少之前的人回来了才热闹些。”
赵婆婆擦着眼泪道:“是啊,一晃都过去快三十年了,也不知道老家还有没有亲人活着。”
车夫感叹道:“俺记得那会儿才十多岁,也跟着家里人往北边逃荒去,结果半道又遇上闹水,便转头回来了。”
赵婆婆颤声道:“俺家孩儿,就是那场大水淹死的。”
当时已经近一年未下雨的青州,突然下起瓢泼大雨,雨势又凶又急,当时一部分人见状转头又回去了,赵婆婆他们不想回来。
其实回去的话没钱没粮种也得饿死,书皮都扒完了,根本没东西吃。
不如一直往北走,听说北边土地肥沃,还有好多无主的地,谁占了就是谁的。他们便想着搏一搏,兴许能搏出一条生路,结果就跟着逃荒的人一路走到了平州。
后来在湾沟村落了脚,那会儿赵北川才刚出生没多久,所以根本不记得这些事。
车夫道:“你们当时没回来就对了……你可知回来的十个人里,最多也就活下一两个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的?”
“没粮没种子,饿死的、病死的、还有……还有被人烹了当吃食的。”这大叔红了眼眶,过去那些事光想想都让人浑身发抖。
“那会儿我家六个娃,爹娘实在养活不了,便把我最小的两个弟妹送人了,原以为能讨条活路,没想到第二天就在那家门口看见我家妹子的小衣裳……还有一把煮白的骨头。”
“啊!”赵北斗吓得叫了一声,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。
车夫擤了把鼻涕,拿袖子擦了擦脸,“俺娘当时就疯了跟那家人拚了命,俺爹俺大妹妹,二妹妹相继饿死,最后只剩我和一个小弟活下来。”
后来他和弟弟怎么活下来的没说,但光想象就知道,肯定是及其艰难。
比起他们,逃荒到平州的赵家人反而过的比较滋润了,至少在赵北川的记忆里,他小时候没饿过肚子。
那时爹爹种地打猎,还经常在山上摘野果子回来,娘亲拿着爹打的猎物在镇上卖钱,换针线开始给人做绣活,很快就积攒了银钱,在村子里盖上一栋小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