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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节

 

原来时归不识字归不识字的,偏她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,只要在她面前指着字念上一回,她就能同时记住字音和字形。

这一发现叫时序震惊不已,守在时归身边连呼:“我老时家莫不是出了个神童不成?”

他正待探一探“神童”的本事,万不想在接下来的写字上,时归又给了他当头一击。

望着宣纸上歪歪扭扭的比划,时序满目茫然:“这——”

时归也皱着鼻子,瓮声瓮气道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明明都记着这些字的模样了,可写出来的跟记住的总不一样。”

就像手不听大脑使唤一般,两者全无交集。

时序不信邪,先是把着她的手写了一回,又放任她自己练。

半日下来,除了丢在地上的废纸多了几张,凡出自时归手中的文字,少有一个完整的,到最后她的记忆都差点儿乱套,两眼泛花。

至此,时序不得不承认——

他的女儿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可这学习的天赋也只点在过目不忘上了,于识字背书尚有些帮助,到了动笔理解时,就全然没了作用。

这倒不是多坏的事,可问题就出在——

蒙学一应考校,那都是要在卷面上书写,而非当场读背的啊!

一时间,连时序也想不出解决之法。

转眼间,十日劝返结束,时归抱上她的书袋,在阿爹和四位兄长的陪同下,准时抵达官学。

上回她在饭堂与人打架,本就被好多人看见,后面田岳两家相继问罪,其缘由更是传得沸沸扬扬。

十日过去,这些议论不仅没平息,反随着时归的返回重掀波澜。

当然,他们也都记着上次打架的起因,如今可不敢在时归面前乱说,便是见她抱着书袋进入学堂,也只是默默行着注目礼。

等时归在她的座位上坐好,不及众人讨论,负责课前温书的侍讲们都走了进来。

伴着戒尺的敲响,每日的温书又要开始了。

与那些尚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不同,侍讲们面上全无异色,其中两三人在时归旁边经过时都有驻足听她朗诵,见她诵读并无差错,满意地点了点头,继续向前走去。

正当时归念得起劲时,上回说要帮她补习的张侍讲走了过来。

张侍讲听了一会儿,不禁道:“原来你上回说记不清了并非胡言,我听你今日诵读,虽有些磕绊,但不曾出错,倒比许多人强些。”

时归仰头听着他的夸赞,轻轻眨了下眼睛。

张侍讲又问:“那你上回不明白的文章,可有弄懂其中含义?”

时归斟酌道:“回夫子,我有学习一些,只有些明白了,有些还不大懂,且只学到了第三章 ,与班上的进度还有些差距。”

张侍讲微微颔首:“如此我便明白了。”

“那等今日下学后,你再去夫子堂找我,我也好知晓你的理解程度,今日总不会再有事耽搁了吧?”

时归手心一紧,赶紧摇头:“不会不会,学生记下了。”

得了她的回答,张侍讲没有多留,只叫她继续诵读,最好念得滚瓜烂熟,最好能倒背如流了才好。

时归只知连连点头,未有半句不从。

好在张侍讲没再叫她练字,她才好将那乱糟糟、完全拿不出手的大字继续隐瞒下去。

温书结束,教习进到学堂里来。

时归在今日课上的状态与上回大差不差,哪怕今日换了一个新夫子,也并不妨碍她听得迷迷糊糊,勉强记住上半句,下半句又糊涂了。

不过这回的夫子宽松许多,也没有课后抽查的习惯,让她少了许多紧张感,听到一半实在听不懂,索性不再为难自己,转琢磨起回家后做些什么。

转眼到了晌午,去饭堂时,下班的学生都有伴一起,唯独时归孤零零一个人,她不善与人结交,却也没有主动与她交谈的。

隐隐约约间,大多数人还刻意避着她走,偶尔投来的目光里也含着两分畏惧,只不知这点畏惧是对时归的,还是对她背后时序的。

也就是时归心大,对于不熟悉的人更多还是不关注的状态,且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得很好,无甚在意罢了。

就这样一整天的学习结束,当其余同窗都被家人或下人接走时,只余时归抱着书袋,默默叹气一声,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去赴她已答应了两次的张侍讲的约。

临近夫子堂时,时归脚步蓦地一顿,忽然想起:“哎呀,忘记告诉阿爹,我又被留堂了。”

也不知今天是谁来接她下学,千万不要等急了才是。

第31章 二合一

夫子堂里不仅张侍讲在,前后两次给时归讲过课的教习也都在。

见到时归过来,他们神色如常,既无闪避,也没有多余的好奇,只在听张侍讲说:“要摸摸她的底子,也好清楚比班上的学生差了多少。”

姬教习看过来,笑了笑:“那不如叫老夫也看看,嗯……就用上次我讲的那堂课来说吧。”

“时归,你可还记得我上回讲了些什么?”

“不用紧张,记得什么说什么就好。”

姬教习话音才落,今天讲书的王教习也凑过来,笑呵呵说着:“那等姬教习问过,我也来考教一番,哈哈哈。”

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,时归便汗流浃背。

半个时辰后,时归蔫哒哒地走出夫子堂,因心情实在低落,只顾闷头往前走,连路都不看了。

直到她一脑袋撞到一堵人墙上,她低低“唔”了一声,晕乎乎地抬头去看,正对上时序含笑的眸子:“这是谁家的小孩,走路都不看的吗?”

天知道,当时序匆匆从衙门赶来,望着空荡荡的学堂有多慌张,还是打扫学堂的侍人好心提了一句,说看见时归去夫子堂来。

时序这才隐约记起,女儿提了好几次,说有个姓张的夫子提出要给她补习。

等他寻到夫子堂时,时归正被问得一个字也说不出,脸上又羞又臊,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。

屋里有人发现了时序的存在,下意识要站起来,时序则赶紧比了个手势,默默从窗边离开,放任时归继续遭受来自夫子们的特殊关爱。

至于在屋外捡到一个快要蔫掉的小孩,亦在时序意料之中。

果不其然,时归的面色更愁苦了几分,下意识伸手想要抱,却被时序不动声色地躲开去。

时序主动牵起她的手,轻轻说了一句:“一眨眼阿归都是上学堂的大孩子了,想必是不再需要阿爹的抱了,以后再想抱阿归,可是不容易喽。”

毕竟是书香之地,不论是顾及学堂内的规矩,还是考虑时归的颜面,时序都主动与她保持了距离,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、有独立思考的、也不再小儿撒娇的的大人来看。

时归不是那种实在蠢笨的孩子,怔怔地愣了一下后,很快明白了时序的意思。

她虽有些不愿,但也没有纠缠什么,只管将掌心里的大手握得紧紧的,轻轻嘟起嘴:“阿爹,夫子们好像发现我上课不好好听了。”

“我也不是故意不听讲,就是实在跟不上,一不小心就想到旁处去了……不过姬夫子好像不相信,瞧着好生气好生气的样子,叫我回家把他上堂课讲的文章念上十遍,明天他要当堂检查。”

“我记着姬夫子讲了好多东西呀,万一明天课上我表现不好,岂不是要被大家笑话了……”

时归越说越是丧气,言语里多了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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