卑鄙的圣人:曹操第8部_第六章 入关中曹操
儿陪您喝两杯。子展也不是外人,你作陪!”
曹丕这会儿心烦,想跟知近的人聊聊,哪知卞秉却朝外扭嘴道:“嗯,还算有点儿良心。不过今天不扰了,他还等着呢。”说完拉着吕昭走出房门。曹丕一看——刘廙捧着书已经来了,就在外候着,下午读书的时候又到了。
曹丕一脑门官司,哪读得进去?不等刘廙开口道什么古今大义,抢先道:“刘先生,正有事找你商量。”
“将军有何吩咐?”刘廙恭敬守礼深深揖拜。
曹丕脑筋一转:“前几日我与梁孟皇谈论书法,他甚是推崇张氏父子的草书。张奂乃先朝名将,其子张芝、张昶皆已作古,前年张猛也死了,张家草书笔帖多散于民间,我很想学学,不知先生可否传授?”他心里有数,刘廙这等念四书五经念呆了的人,不可能会写草书。
果不其然,刘廙伏地请罪:“属下才疏学浅不通草书。”
曹丕心中暗笑,嘴上却道:“哎呀,这可就不方便了。先生能否搜集些草书笔帖临摹一番,等演练娴熟再教给我呢?我近几日太忙,您也听见了,少时还要给梁刺史写公文,实在没时间研究。若是您学会了,以后我在府里照着您的笔体就练了,无需再麻烦外人。”
刘廙很为难:“草书非行文之正法,将军何必非要学?何况属下不过与您共论学问,不敢擅自为师。”
“谬矣,谬矣!”曹丕连连摇头,“前日先生还与我论慎微之德。《战国策》曰:‘有以九九求见齐桓公者,桓公不纳。其人曰,九九小术而君纳之,况大于九九者?于是桓公设庭燎之礼而见之。居无几,隰朋自远而至,齐遂以霸。’一事不知学者之耻,一艺不能愧于廊庙,怎么能不学呢?”
刘廙绝想不到曹丕会引经据典搪塞自己,见他振振有词,还真当回事了,作揖道:“尊卑有逾,礼之常分。因而属下贪守区区之节,不敢修草。蒙将军开导,不可再推辞。苟使郭隗不轻于燕,九九小术不忽于齐,乐毅自至,霸业以隆!将军放心,属下这就去寻张氏手迹,不出半月必能演练娴熟授于将军。”
“好好好,先生慢走。”曹丕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去——这下好了,给这书呆子找点儿麻烦,至少耳根清静半个月。
打发走刘廙,大堂上就剩曹丕自己了,这位忙得不可开交的公子霎时间闲得百无聊赖起来。他展开双臂躺在帅案之后,原来当丞相也可以这样偷懒。这会儿他也懒得琢磨崔琰、毛玠之事,熬了这些天,难得半日空闲,他只想甜甜地睡上一觉,把所有不快都忘掉。哪知刚刚合眼,又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:“两个月不回家,天天为你牵挂,没想到你这副丞相当的清闲,睡起大觉来了。”
曹丕岂会辨不出?是爱妻甄氏的声音,初始迷迷糊糊只觉是梦,既而坐起——果见甄氏笑盈盈走进堂来。常言“小别胜新婚”,曹丕在这府里忙了两个月,见着媳妇哪还打熬得住?陡然起身,拽着衣袖拉到屏风之后,扳着脖子就要亲嘴。甄氏嗔怪着推开:“大白天做什么?留神孩子们瞅见。还有外人呢,朱铄送我过来的。”
曹丕惭愧一笑,在甄氏鬓边嗅了一下,这才扒着屏风往外看——果见朱铄正在院里哄着俩孩子,一个是自己八岁的儿子曹叡,另一个十四岁的是内侄甄像。甄氏之兄甄俨早丧,留下一子甄像,自幼就被甄氏抚养,后来也随着带入曹家,曹丕夫妇视若己出待之不薄。
眼见朱铄趴在地上要给小曹叡当马骑,曹丕憋不住了,一猛子蹿出来:“这是听政大堂,成什么样子?快起来!”
朱铄连滚带爬笑道:“公子可不该埋怨,我这儿替您哄着孩子,您好办正经事啊!”
“贫嘴!”曹丕脸上闪过一丝羞红,“天下最无情无义的莫过于你们这帮人!没差事的时候整天在我府里泡着;如今我坐纛办事,都不见了踪影,快两个月了也不进来一趟,生生把我憋闷死。”
“大公子别这么说,小的如今天天在营里坐帐。丞相不在,小的得好好办事给您长脸。今天您巡营,喊得最起劲儿的就是我,您没听见吗?”
曹丕叹口气:“你不来也罢了,怎么吴质、司马懿他们也不来?天天在府里做事,我在后院他们在前院,多迈两道门槛就这么难?”
朱铄往曹丕跟前凑了凑,小声道:“实不相瞒,越是公子您主事,他们越不能来。幕府终究不是您的,多少眼睛盯着呢!瓜田不纳履,李下不正冠,他们又不是长史功曹,走得太近惹人闲话。子曰‘非其鬼而祭之,谄也’,这道理您会不懂?”
曹丕听他这大老粗竟掉起了书袋,想必是吴质一句句教的,也就不埋怨了,只道:“好啦好啦,你们这帮人总是有理。你替我转告吴季重,外面有事写个条子递进来,三弟这一去,也不知丁仪兄弟忙些什么,可得谨慎些。窦辅去了这么久,一封信都没来过,也着实令人担忧……”
这时从堂后环佩叮当绕来一群侍女,为首之人悄悄过来给曹丕道了个万福:“奴婢参见公子。”
曹丕只顾着与朱铄闲话,猛一抬头瞧那女子,不禁看呆了——这女子虽身份低微,白布衣衫,薄施粉黛,却另有一番风情。二十五六的模样,身材高挑体态丰腴,肌肤细腻宛若凝脂;一张白净鸭蛋脸,俊眼修眉顾盼神飞,隆鼻秀口红唇饱满,淡扫娥翠犹如新月,后梳着整齐的堕马髻,挽着发鬏,没半点儿簪环饰物。虽是身位下贱却天生高贵之气,不像夫人身边的丫鬟,倒像是来这府里串门的青年贵妇,真真怪哉!
曹丕初时一愣,竟不禁随口道了句:“姐姐有何吩咐?”
“公子折杀奴婢了。”那侍女微微一笑,脸上露出两个酒窝,“听说少夫人过来了,环氏、王氏二位夫人叫我迎少夫人进去说话。”环、王皆是侧室,听说甄氏来了少不得礼数,当初在一处居住关系又不错,自然有说不完的话,但庶母嫡子又不方便亲自出来,这才打发个侍女叫她进去。
曹丕微笑着朝甄氏扬了扬手:“姨娘唤你,去吧去吧!”
那侍女又过去给甄氏见礼,甄氏却道:“我同公子有几句话说,有劳姐姐先带孩子们去吧。”
曹丕一旁观看倒觉有趣——甄氏楚楚动人若风摆荷叶雨润芭蕉,那侍女沉着稳重像一树兰桂雍容大气,谁道天下之人气质身份相符?这一主一仆倒似生反了。
那侍女领着俩孩子走了,曹丕兀自痴痴地看,甄氏将秀腕在他肩头一搭,笑道:“这大凉天的还有蚊虫,瞅准了不放往肉里叮!”
“说什么呢……看看都不成?”
甄氏却道:“谁不准你看?你便有本事弄到家里我也不管。只是小心老爷子生气,你招惹不起。”她话有所指,一年以前曹丕纳同乡校尉任福之妹为侧室,惹曹操老大不高兴,说他不务正业耽于美色,还责怪他不加请命私自与中军将校结亲。这回若再顺手牵羊拐走幕府侍女,老头子更要动怒了。
曹丕白了她一眼:“这话也就咱俩私下说说。人皆言上行下效,老爷子年轻时比谁都风流,到如
今也是一房一房地娶,偏就不许我们兄弟多纳,这叫什么道理?”
话未说完甄氏就把他嘴捂上了:“胡说些什么?你疯了?”
“想你想的。”曹丕又抱她腰。
“别……”甄氏挣道,“说正经的吧,我可不是特意来看你的。母亲行军路上生病了,如今在孟津住着,虽有丫鬟伺候着,到底不算周全。听说最近想熊儿,整日以泪洗面。我这趟来是想跟两位夫人说一声,明天我带几个人也去孟津,亲自服侍婆婆。”
曹丕大喜:“好!好!还是吾妻心思细腻。”父亲远在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