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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母殇】(3)

 

2024年5月2日母亲的声音从小小的厕所隔断中传出,隔着一层门,我却有种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,仿佛窥探到了某种隐藏于世俗之下的秘密。那种感觉我说不好,我感觉自己好像这一刻不再是自己般,但又被抓住了噗通跳动的心脏,似乎下一刻就会因血液停止循环流动而死去。母亲先是嗯嗯的答应了两句,语气不悲不喜,甚为平淡,就像履行程序的机器人。我能想象到她此时的样子,可能轻蹙眉头,拿着手机放置在耳边,嘴里一下下的蹦出单一的语气词。我感觉自己像日本《甲贺忍法帖》中的忍者般,隐于黑暗,孤独悲切的蛰伏着,但又为暂时没听到什么丑陋不堪而稍稍松弛。整个电话中,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‘嗯’‘哦’的表示知道确定的字,似乎一瞬间她变得惜字如金,金口玉言怎么也舍不得吐露。电话的时间并不长,从头到尾只有三分钟左右,电话的最后,母亲终于说了一句连成话的句子,她说:“明天下午……,是xx路的那家申岛咖啡馆?”接着间隔几秒,是电话那头的回应,她又道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语气像影视剧中雷厉风行,干练十足的女警长。后来就是长久的沉默,一阵窸窸窣窣和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响后,冲水声应声响起,我知道这家饭馆的厕所用的还是老式的绳拉式排水,拉绳后先是一声较为尖锐的穿气儿音,然后是流水咕隆咕隆的排泄声。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,我就半扶着墙,踮着脚,无声息的走了出去,就像真的忍者般,滑稽可笑,又无可奈何。坐在餐桌前,我埋头吃着碗里渐凉的菜,头顶上小彩电仍旧絮絮叨叨的全国各地的所见所闻,似乎这个世界每天都在重复的更新着不同新闻,永远都有让你所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在现实,过去的叫历史,才发生的叫新闻,新闻总有变成历史的那一刻,而历史却又是惊人的相似。它们披着时代的外衣,却拥有相同的内核。我不知道当成为过去的历史令人所难以接受时,时间的推移和抚摸会不会使我们释怀与淡然。饭馆里的氛围依旧嘈杂着,不断地有食客进来,也不断的又食客走出,透明的玻璃门时不时地被推开,被拉上,人影从之间闪动而过,门上不知是附着着一层雾气还是长时间积累的尘垢,阻碍了我的视线,明明是道透明的玻璃,我却怎么也看不透它后面的人群。熟悉的脚步节奏和哒哒起伏的鞋跟叩地声,由远至近,侧面证明了母亲在我前方向我走来,我置若罔闻,用筷子掇着宽口碗中的菜,明明味道很足的菜一时间我觉着索然无味起来,如同嚼蜡,这是本能和理智相结合的做出机械性的动作,似是在掩饰什么,又像默然的反抗,无趣又无用,无稽又无聊。直到面前带起一小缕风,混着那熟悉的香气儿,椅子挪动声摩擦着地面,我才抬起有些沉重的脑袋,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人。她正一脸淡然的拿着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,动作舒缓仔细,素白翻动间似蝴蝶扑闪的翅膀,直晃人眼。我喉头滚动几下,被油渍浸染的双唇张了张,除了喷出几口热气儿外,想说些啥,却怎么也蹦不出来,就像卡弹哑火的手枪般,黑洞洞的枪对着人,又没有一丝的威胁。我想问那个电话是谁打的,为啥提到xx路的申岛咖啡馆,种种话头到了嘴边后,就像咽下去的饭菜,被带着又回到了腹中。“咦,你楞啥嘞?咋不吃了?”母亲呷了一小口汤,嘴唇亮晶晶的,瞟了我一眼,问道。接着她又扫了眼我的大宽口碗一眼,说道:“咋,吃不下了?不会吧,啥时候饭量变成小猫了。”她夹了个鱼丸子放入口中,抿嘴咀嚼着,嘴角上挑,笑看着我。我额头出了一层细汗,这空调一直开着,可怎么也阻止不了体内的热气不断地涌出,似有的火旋在丹田处旋转躁动着,释放着若有若无的能量。我抹了把汗,低头又下了两筷子菜,呼噜呼噜的,往嘴里灌。“行了,慢点,这是咋了,要证明给妈看啊。”她的碗里红灿灿的,上漂浮着一层紧密相连的辣椒和辣椒油,热气儿混着辣气儿,氤氲浮散着,我都能感到略微的呛鼻。“吃慢了不行,吃快了又说,不吃了!”我囫囵吞下不知道是丸子还是酥肉的东西,含混不清的说道,筷子往碗里一撂,溅点汤汁撒在桌面上。那股火似是待时而发。母亲直直的看着我,眼眸睁得大大的,正在咀嚼青菜的嘴也停止了动作,大概过了两三秒吧,她才重又开始咀嚼,直到咽下这口青菜,她才说道:“你咋了,谁惹着你了又,妈就说两句,撒那么大的火。你要不想听妈唠叨,妈也不吭了,吃饭。”她的眼眸似两潭幽深碧泉,澄澈光泽,仿佛能装下万物般,释放着难以言喻的神采。我一瞬间似乎被浇灭了火,不敢去看她的眸子,又拿上被溅了汤汁的筷子,缓慢的吃了起来,约莫有个半分钟左右,我才嗫嚅般的嘟囔道:“刚心情不好,想事儿了,没控制住。”语气似碗中的面筋般柔软。“想事儿了?”她问道。我点点头,以表回应。“想事儿了,就乱发脾气啊?你啊,年纪轻轻的,可别老这样。”她脸上松弛了下来,又道:“吓妈一跳,真怕啊,你得上狂躁症啥的。”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。我觉着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可笑。但还是配合似的露出一个僵硬无趣的笑脸。这时间,我感觉笑的不是我的脸部肌肉,可笑的是我自己。我吃饭很快,连汤带水的没几下就吸溜完了。母亲就要慢得多,细嚼慢咽的,一筷子一筷子的掇着,很有条理,即使饭菜将要凉透了,依旧如此。我在一旁坐等着,不时地扭头望两眼电视,平常看来,着实烦人的广告,在此时也是看的有滋有味儿。母亲在一旁说吃饭吃太快不好,尤其是烫饭。又说吃的快就等着吧,谁叫她吃得慢呢,只能委屈我一下了。发··新··地··址我自然说男人等女人是应该的,这在国内叫君子,搁国外叫绅士。她被逗得呛了一下,笑骂我懂得还不少,油嘴花腔的跟谁学的。吃完饭,没有直接回家,母亲拉着我去附近的家乐福逛了一圈,说是吃完饭消消食,我当然欣然跟着,顺带客串一下提包人的角色。卫生纸啊、油盐酱醋啊、洗衣液啊等等一堆日用品,看来是趁着这个机会扫货来了。其中母亲又挑了两瓶红酒,长城的,国产大众牌子,口碑还行。当我俩从家乐福的地下出口出来的时候,都拎了不少的东西,大兜小兜的。母亲自然不会一股脑的全塞给我,虽然这对我来说也未必不能做到。可能是逛了一圈的,她的情绪开朗不少,我心中难解的闷郁缓解消散不少,看着专心致志挑选东西的母亲,一改家中的老妈子形象,变得活泼不少。我不禁的心中会浮现这样的疑问,到底她的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,就像是多面镜般,每个角度看到的景象都有不同。又或许,人都是复杂的,单一的某方面代表不了什么,糅杂在一起的每个面才是人真正的集合体。这种充满哲学意味儿的思考最近不知怎么的,老是自己蹦出来,事后想想也是吓了我一跳。

每个人的骨子里他妈的都有当哲人的天赋。下午我打电话问陈胖子今儿个歇没歇,他吼着嗓子大声说正忙着备菜,话筒里嘈嘈杂杂的声音解释了他这句话的含义,喊叫切菜声此起彼伏着,原本还想找他出来玩的我,也就扯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。所幸,在家找几本小说睡上一觉打发了下午的悠悠时光。晚上家里就我和母亲两人,晚饭和平时没啥大差,煮的粥,蒸的馒头和两盘菜,母亲破天荒的倒了半杯葡萄酒,盛在高脚杯中,如被殷红血液浸染的丝绸,进入她那同样红润的唇瓣中。晚上上卫生间的时候,垃圾篓中又被丢进一个用过的卫生巾,大喇喇孤零零的待在黑色的垃圾袋中,背朝下卷曲着,看不出内里的红迹。我在电脑上和顾诗蕊聊了四五十分钟,可能是我俩都闲得发慌,明明在一个城市,离得不远,却聊出了相隔万里的冲动感,话题和话句一下子都变都多了不少。母亲晚上看了会儿电视就去书房用电脑修改课件了,平时很少见她在家中备课,毕竟二十多年的老教师了,不像学校新来的小年轻,每每的都要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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